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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朱晓崖毕竟主要是位人物画家,山水画不多见。笔者过眼仅两帧,一为温州博物馆馆藏《且园图》,一为私家藏《仙岩观瀑图》,吉光片羽,亦弥足珍贵。
朱晓崖人物山水图
朱晓崖《且园图》
朱晓崖《仙岩观瀑图》
温州网讯 朱鼎新(1866—1937),字晓崖,又字晓岩,号友生、茹斋,永嘉人,清末民初之际于本乡负丹青盛名。朱晓崖的生卒确年未见画史著述,但于其画跋可以推算,如一幅作于甲戌年(1934)的清供小品,自题:“甲戌新春试笔。茹斋老人朱晓崖年六十有八,时客泉唐之慈云别墅。”可知他生于一八六六年,值同治年间。泉唐为杭城旧称,三年后晓崖卒于此,乡前辈杨苏流回忆文章中有记:“晓崖于一九三七年在杭州逝世,当时日寇入侵,形式险恶。虽如此,其杭州家人及友好仍为他举行盛大的葬礼。其讣闻述其生平甚详,并分致全国各地的亲朋好友。海内名流俱有词章悼念,惜多已失传。”[1]可知其卒年。逝世后备极哀荣,亦可想见在世时不小的声名。
朱晓崖出身微寒,其父为手工艺人,昔年于城区府学巷口开了家朱益生铜店,专制各种铜锡器物,兼为家具配制铜饰件。清末温州一带家具风行细密繁缛的装饰,常需参照画谱刻以花卉、仕女一类的纹样,晓崖自幼耳濡目染,渐明画理。时温州道台王祖光,某日微服经府学巷,见一年轻人伏案画扇,笔致清秀不俗,颇为吃惊。翌日便招其入府,出所藏书画共赏,订翰墨之交。后王祖光离任,推荐到北京文渊阁大学士王文韶府中作画师,王府富收藏,晓崖大饱眼福之余,兼事临摹,画艺因此大进。王文韶续推荐其到江苏溧阳任知县,孰料到任不久,清朝易帜。——这些应是他四十岁左右的事情。民国之后,他还在永嘉县洋广局、浙江省印花税局等处挂职,宦途并不如意,便重操故技,兼事鬻画了。城区华盖山麓有净慈庵,晓崖于此设立画室,订润接单,开始职业画家生涯。
如皋冒广生民初任瓯海关监督,建瓯隐园,广交永嘉文士,朱晓崖与之有交游。冒怀苏《冒鹤亭先生年谱》一九一五年条记载:
九月,先生晤朱晓崖,朱为永嘉有名画家。谈话间,先生“固疑晓岩之有异也”。晓岩往年以县令分江苏试用,曾任溧阳知县。入民国,归隐永嘉,以书画自娱。曾为先生画董小宛遗像,又应先生之请,绘制无相、法僮两法师像,挂在妙智寺内。晓崖与先生过从稍亲,后晓崖乃告先生,“仆向者尝病疟,半年之间,寒热交作,昏然不复知有人事,梦二童子以药馈仆,仆服之豁如也。童子因言仆前身为落伽山僧,以小故堕落人间。引仆至一山中,石巉巉然,下有老僧面壁而坐。童子谓仆,此胡为而来者乎?仆闻其言,神智顿悟,比醒而病已失,谓其事为无征耶?则梦中境地犹在。谓其事为有征,则孰从而见之?又孰从而辩证之也?”先生据此作《面壁图记》。[2]
经此灵异体验,晓崖更加相信夙有佛缘,为此一生茹素,不沾荤腥。《面壁图》今不知流落何处,后来张宗祥有《题朱晓崖面壁图》一诗赞之,按冷僧一九二四年出任瓯海道尹,此诗当是十年以后的题跋:
问君面壁何为哉?君言因果有自来。梦中曾礼落伽佛,醒来依旧瓯江隈。白牛驾车行火宅,欲下不下心徘徊。忽然罡风吹堕地,明知烦恼啼声哀。自兹入世六十载,精严戒律何敢开。为作此图置座右,水源木本莹灵台。吁嗟乎,世人扰扰罹网罟。贪嗔痴爱风日颓,骨肉功利竞相猜。朝为华屋暮蒿莱,日赴死壑头不回。北邙山下磷千堆,安得本君广长舌,百千万遍说轮回。发聋振聩声如雷,巨灵力擘顽石摧,天通地豁大笑咍。[3]
晓崖又发愿绘《千佛图》,石印流通,名士金天羽与印光大师皆为作序[4],为一时盛举,惜此书今亦湮灭不见。金天羽序中述及:“(晓崖)三年以前,发誓大愿,凌晨熏沐,画佛一区。既成千佛,影印流播,眉毫舒彩,顶轮降祉,水月澄朗,法身圆对,智珠独照,心手相忘。”[5]可以想见事佛之虔诚。
朱晓崖画材自然不止囿于佛像,神州国光社一九三四年出版的《中国画家人名大辞典》评价他:“善花卉及人物仕女。古秀妍雅,有仇十洲遗意。偶写山水,得文衡山心印。”[6]其花卉今已不多见,人物造像留存较多且画技最佳,佛道神仙皆入画,仕女画风近师改琦(1773—1828)、费丹旭(1801—1850),远法唐寅、仇英。题画多云:“背师七芗老人法画”、“背仿晓楼居士法”、“仿六如居士本”,讲的是其师承(改琦号七芗,费丹旭号晓楼)。但晓崖绝无问道改、费门下的可能,值其出道,这两位晚清人物仕女画圣手均已作古多年。清民之际,画谱风行,以晓崖经历,早岁多半通过人物画谱临仿入门,后随着交游日广,视界开阔,得以披览真迹,师古日深。
人物造像不同于山水、花卉,可以不拘形似,逸笔草草,不是一般文人画家容易墨戏的对象。更何况象朱晓崖走工致一路,精工描绘,传神写照,非投入大量时间精研画艺不能办,由此也更富有行家画的色彩。若在历史上找一个可以比拟的画家,明代吴门仇英的经历与之最贴近。仇英早年亦是工匠出身,做过漆工。尽管世人心目中,行家画远不如文人画,若论“造型能力”,仇英实在比吴门四杰中的任何一人都更接近画家的本意。而终其一生,仇十洲之画总是改变不了赋色明艳,刻画细密,早年漆匠的手艺与教养一直隐隐若现。晓崖人物画的镂刻精细、意态闲雅,一样也在早年朱益生铜店已埋下了伏笔。
晓崖画卷,其中一类附带了山水背景的人物故事画最引人入胜。如一幅描绘春日乡间风情的挂轴小品,以渴笔画尚未绽芽荒寒枯树,一牧童背手斜倚其上,和风吹起一角衣袂,迎面另一牧童背坐,两人正娓娓而谈。一侧桃枝绽放,春光正好。图右画二牛,大者摇尾回首,正在照应一旁的牛犊。远处溪山澹远,雏燕凌空呢喃。题跋诗文曰:“漫说桃花三两枝,绿杨掩映色偏宜。牧童笑指牛怜犊,忘却郊原夕阳奇。”诗情画意,相得益彰。全图设色清新,皴染雅淡,生动贴切地描绘了乡间春天的风光与人情。
朱晓崖中年后流寓杭州、上海,据他题跋上变幻的作画地点,我们可知其后半生颇为漂泊不定,这也是当时一般职业画家普遍的情况,交游广泛,同时要应付不稳定的生计。今见《瑶岛仙踪》一画,为乙亥年(1935)与朱良材、叶曼叔、谢闲鸥等八人合作之八仙图。内容恰如题识所述:“朱良材写蓝采和,李芳园添汉钟离,谢闲鸥补曹国舅,朱蓉庄加张果老,叶曼叔画吕洞宾,王梦熊绘李铁拐,朱紫翔画何仙姑,朱晓崖缀韩湘子,属仲山汪琨补成并记于江湾之破楼。”参与者多为一时海上擅画仕女人物的丹青妙手,朱良材、叶曼叔等均享有盛名,汪琨兼为豫园书画善会的重要发起人,朱晓崖在海上画坛一度活跃之情况于此可见一斑。
朱晓崖毕竟主要是位人物画家,山水画不多见。笔者过眼仅两帧,一为温州博物馆馆藏《且园图》,一为私家藏《仙岩观瀑图》,吉光片羽,亦弥足珍贵。
《且园图》作于戊戌年(1898)秋,前有旧藏家林试跋语:
按吾瓯旧分巡道署,颇擅园林之胜。逊清康熙朝,高司寇颜其园曰“且园”。湖山信美,惟俱视同传舍耳。光绪戊戌,王公心斋观察吾郡,复大葺而新之,并倩朱君晓岩依景成图,留证他年鸿雪。迨至民国,巡道缺裁,园亦荒废,风雅惜之。丙子夏,余客居旧京,画贾以斯画求售,索价十金。浏览之余,觉于吾瓯廨署沿革史上不无关系,遂照价购留,藉供参考。楚弓楚得,殆亦天假之缘欤。
且园位于永嘉城区中央(今鹿城区府大院),康熙年间由高其佩在道署衙门的东面创建,一侧旧有二此园,均为官府后花园。高其佩,号且园,辽宁铁岭人。善指画,称绝一时。任分巡温处道时,于道署后园凿池种树,营园亭之胜,并以其号名园。乾隆廿四年(1759),新任温处道徐绵予以扩建,筑衔远山亭、亦舫、筠廊、莲勺、养竹山房、藤花径、小春草池、梅花书屋和松花石斋等景,赋《且园十景诗》,后又作小记一篇,勒石园中。此后,乾隆四十二年(1777)、嘉庆十九年(1814),后任温处道杨漌(云南昆明人)、韩克均(山西汾阳人)又分别加以重葺,相继作《重葺且园记》、《且园栽花记》,亦勒石壁间。至道光丁亥年,巡道贾声槐作有《且园记》。[7]且园显然成为外来官宦们在温很好的精神栖息地,历任温处道于此题咏不断。如嘉庆间李銮宣有“万竹绿扫天,一水绿泻地。檐牙蕉叶凉,堦面苔花渍”之句咏剜绿轩,同治间方鼎锐有“细雨清响繁,疏花浓荫隐”之咏,均可见园居清欢。方鼎锐任温处道时,刊有《且园赓唱集》,其中酬唱者各按韵赋《且园十咏》,尽显风雅。
《且园图》值心斋王光祖任职时,复修园亭后所作,属“依景成图”,纪实功用超越绘画表现,绘制时,受到表现真实物事之羁绊,笔墨略显板滞拘谨。恰因此,我们也得以通过图绘看到昔日且园的真实景观。此作图右以谨细整饬之界画笔法绘院落回廊,堂庑宽敞,少曲径通幽之妙,另有种官邸庭院的庙堂气息。院中间植芭蕉乔木,背倚青山。图左为开阔湖面,三两画舫小舟悠游其间。画中景物,对照方鼎锐《且园十咏》之句,如:“植竹过千竿,种蕉近万本。”“清池种白莲,长廊接曲廊。”“小池周一亩,曲折颇有余。扁舟采莲实,惊起沙上凫。”图文均可对应,笔致十分写实。图成近五十年后,旧藏家林试由冷摊中捡得此图时,已是江山易代,“巡道缺裁,园亦荒废”,徒增后人一番感慨。
《仙岩观瀑图》作于乙丑年(1925),题跋抄录天放楼主人金天羽《仙岩观瀑图记》:
甲子暮春,渡海来永嘉,永嘉司理曹明甫、推官金与龄(与龄故籍余门下),导登城南华盖山,折入飞霞洞,晚访卧云法师于江心寺,归而觞余东山书院,坐有徐澄秋大令。诘朝,明甫、澄秋以画舫载酒,招游瑞安仙岩,澄秋卒羁公事,不果往。三十里,系船村落,天微霭,绿阴罨画,鸜鹆之声欢,践朝露行里许,闻水碓隆隆,知山且至矣。山如九狮环抱,而塔影亭亭卓立,白云缭之,倒影入于虎溪。卧云曰:“此慧光塔也。”渡虎溪桥,入圣寿寺。道书列仙岩为福地,班居二十有六,上有升仙岩,梅雨瀑自高崖三折夭矫而落于岩底,曰梅雨潭,潭水澄碧。冠于岩之巅翼然而亭,曰观瀑亭。夫瀑则何所观焉?人之生而有耳目,不能收视返听而寄于物,则耳好声而目好色,然而藻绘黼黻之奇丽,金石丝竹之繁会,习之久而视为恒素,一旦骤摄其身于山水间,于是而惊泉飞瀑,声色若为之俱壮。瀑之壮者,号怒奔突而诉不平,故久于岩壑者,又恐耳根之不寂,必趋而之乎夷旷之地以自矫。若兹瀑者,壮往不怒,喧寂适得其宜,而又有亭槛之美,可以张饮而坐啸,夫宁非仙境哉?既饮,上雷响台,复观龙须瀑,日昃,乃登舟。舟中明甫、卧云与余为联句,朱君晓崖点笔为图二,一赠余,一留永嘉备掌故。越岁,图成,乃记而书其后,志鸿爪焉。[8]
游记之后,晓崖有记:“此系天放楼主所作。书至,适予图成,故录置幅首隙处。予因病目半载,以致搁笔,屈指同游盖忽忽一年矣。加系数语以志我懒,并乞方家指疵。”题识记载缘由甚详,此为当年吴江诗人金天羽与朱晓崖一行数人同游仙岩之后的记游画卷。
仙岩旧处瑞安、永嘉两县之间,大罗山之南,周回数十里。山水之胜夙有声名,与天台、雁荡并称浙东南名山。据传谢灵运任永嘉郡守期间,游屐曾至此,赋有《舟向仙岩寻三皇井仙迹》:“弭棹向南郭,波波侵远天。拂鲦故出没,振鹭更澄鲜。遥岚疑鹫岭,近浪异鲸川。蹑屐梅潭上,冰雪冷心悬。低徊轩辕氏,跨龙何处巅?仙踪不可即,活活自鸣泉。”[9]至唐贞观年间,高僧慧通建庵于其山西麓,现尚存寺庙石础。宋代止庵先生陈傅良曾读书于此,后人建止庵祠纪念,为著名人文遗迹。且传朱熹亦曾来访,题“溪山第一”于摩崖,今已湮灭。仙岩山水之胜,历来受人称许,唐代姚揆《仙岩铭》曰:“惟仙之居,即清且虚,一泉一石,可诗可图。”如此山水佳绝之地,流传至今,描绘它的丹青墨迹却鲜能见到,不可不谓遗憾,晓崖《仙岩观瀑图》或略可弥补憾意。
民国二十二年(1933)瑞安文人陈谧为邑人张扬新修《仙岩山志》所作序言中,记述了少时家山的境况,以其时间相近,可作为了解金天羽、朱晓崖游仙岩当时,此地山水与古迹情况的佐证:
舟行抵境,有石坊,则晦庵所书额也。入虎溪,桥南为慧光塔耸然直立,桥北积翠峰下,则文节公祠堂在焉。复东行,为超览庵故址,有狮子峰、卧象山左右怀抱。折而北,为嘉树台,台东流觞亭,有白莲池。出亭北行为翠微岭,岭下仰止亭。西上为止斋读书台,台表高处有石如砥,方可数丈。由亭北行至梅雨潭,为仙岩最胜处。复折而东,曰通玄洞,洞背观瀑亭,望见瀑布之水若悬长空,有自天上来者,令人悠然生遐想也。潭前有巨岩,曰喷玉矶,东则三皇井、炼丹井、黄帝池,上为雷响潭,潭深数百丈,莫知其底,以巨石投之,砰然有声,若雷鸣。自潭中起龙须潭,复在雷响潭之上,其水循崖而下如悬布故名。
仙岩胜迹于百年前留存尚多,既有圣寿寺等古刹,且列道家二十六福地,历代儒者亦喜欢在此读书静养,儒道释三家于此汇集,人文蕴含实在是深厚的。朱晓崖一行到仙岩时,正值暮春,“山如九狮环抱,而塔影亭亭卓立,白云缭之,倒影入于虎溪。”[10]寻幽探胜于人文与山水水乳交融之“福地”,令今人神往。值得注意的是晓崖在重山复岭的描绘中,着意描绘了清幽林泉围拥之下的庙宇寺观,图右三位到访者与两位僧人正在清谈,或为研讨佛理,出尘的意趣提示观者留意他的居士身份与虔诚信仰。据金天羽图记所述“朱君晓崖点笔为图二,一赠余,一留永嘉备掌故”看来,现在看到的这本《仙岩观瀑图》,更大可能是“留存永嘉备掌故”的复本。
[1]杨苏流《民初温州一代画师朱晓崖》,下文朱晓崖生平,参考杨文所述。见林晓克、毛雅环编写《前辈风雅》,页36-37,中国戏剧出版社2009年。
[2]冒怀苏《冒鹤亭先生年谱》,页193-194。
冒广生《小三吾亭文钞》(未刊)抄录《面壁图记》:“永嘉朱晓崖自幼茹素,其为人温文尔雅,无论识不识皆知为长者也。晓崖往时以县令分江苏试用,尝一宰溧阳,有政声。会以国变,往来栖栖,奔走道路,近方以勾当归永嘉,而与余过从稍亲。晓崖擅绘事,尝为余画董宛君夫人遗象。又以余请,画无相、法幢两法师象置妙智寺中。余固疑晓崖之有异也,晓崖语余:“仆向者尝病疟,半年之间,寒热交作,昏然不复知有人事。梦二童子以药馈仆,仆服之豁如也。童子因言仆前身为落伽山僧,以小故墮落人世。引仆至一山中,石巉巉然,下有老僧面壁而坐,童子谓仆:‘此胡为而來者乎?’仆闻其言,神智顿悟,比醒而病已失。谓其事为无征耶?则梦中境地犹在目前;谓其事为有征,则孰从而见之,又孰从而辨证之也?”余曰:‘有是哉?余固疑子之必有异也。’洪荒之初,天地始判,浑浑尔,噩噩尔,风与水相搏而世界成焉,悬而为日月也,墜而为霜露也,定而为山岳也,流而为江河也。其中乃有夭者、乔者、飞者、潜者、跂而息者,而人以生人,死为鬼,鬼死吾不知其复为人焉否也?季路问死,子长问十世疑,若能穷天人之际矣,惜乎夫子之说,使人终莫能明。余尝独居深思,以求其故,以为人稟天地秀灵之气,大之功业,其次文字,其次一技一艺,莫不有精神贯乎其中,而取精多者。其功业、文字、技艺或不能尽如其量,則其精气薄于虚空之间,凝而不散,久之复还而为人。其人內观诸心,往往能通百世以上、百世以下之事,饮食以蔽之,嗜欲以淆之,富贵利达以薰之,求其能自葆者仅矣。然其本体之明,未尝或息,或于梦寐,或于薄物细故,辄悠然有所感通。特其机至微,稍纵即逝,非至定至静,仍复失之。此余四十年中若有得、若无得者,非遇晓崖,亦不敢称心言之,以取讥於欺妄也。晓崖顷出其自画《面壁图》属余为记,而余记之云尔。乙卯九月。”
[3]《张宗祥题画诗墨迹》,页77,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1997年。
[4]《千佛图颂并序》,《印光大师文钞》,页1230-1231,宗教文化出版社2000年。序云:“心如工画师,能画诸世间。佛,正觉世间也。菩萨,缘觉,声闻,天,人,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有情世间也。亦名十法界。此十法界,虽则圣凡各异,苦乐悬殊,而其本具之真如佛性,固自一如。但以用心各别,故致有此十种之现相焉。《观无量寿佛经》云:“是心作佛,是心是佛。”作佛者,谓观想佛像,忆念佛德,及与佛号。是佛者,谓当观想忆念之时,佛之相好庄严,福德智慧,神通道力,悉现于观想忆念者之心中,如镜照相,敌体无二。然则心不作佛,则心不是佛,心作三乘,则心是三乘,心作六道,则心是六道矣。心之本体,如一张白纸。心之作用之善恶因果,如画佛画地狱,各随心现。其本体虽同,其造诣迥异。故曰:“唯圣罔念作狂,唯狂克念作圣。”吾人可不慎于所念所作乎哉?朱晓崖居士,宿具灵根,生即茹素,善绘人物,笔法出神。拟以如来万德庄严妙相,普印于一切众生八识田中,俾其由此善根,渐渐扩充增长,以迄实证。庶不负各人本具之真如佛性,与如来多方引导之大慈悲心。乃敬绘千佛,石印流通,祈光作序,用示所以。因略发挥其心作心是之义,冀见闻者,咸知去取以致力焉。颂曰:“佛由心作,狱由心造,心之力用,最为胜妙。既能作佛,何可造狱?由迷所趣,祸因恶积。”晓崖居士,欲施引导,敬绘千佛,以示法要。俾见闻者,咸生景仰,竭诚尽敬,礼供观想。既睹圣像,即印识田,由此善根,必证心源。将付石印,用广流通,聊摅所以,表示芹衷。”
[5]金天羽《朱晓崖千佛图序》全文:“大千世界,随地庄严,自一佛二佛,乃至千佛,皆以大法因缘,应机阐教。法无有二,千佛为一,三十二相,更无一相。譬如阿耨达池,千朵莲花,微风吹来,众香成海。香无二致,花无二容,循本究虚,归于一菂,乃至无有色香花叶。是故以杖画虚,虚空自若;以指见月,月不在指。千佛相好,不烦镂画,佛像庄严,心庄严故。晓崖居士吏隐瓯江,精修白业,笃志净域,工道子六法之笔,志净名不二之门。三年以前,发誓大愿,凌晨熏沐,画佛一区。既成千佛,影印流播,眉毫舒彩,顶轮降祉,水月澄朗,法身圆对,智珠独照,心手相忘。围斗室以万品之花,摄丈六于一茎之草。空色色空,诸相非相,晬容伊穆,思心廓然,是用合十赞叹,含毫序其简端云尔。”
[6]转引自孙濌编著《中国画家人名大辞典》。原文出于沈全《韬养斋笔记》,此书未见,待考。
[7]参看孙同元《永嘉闻见录》卷下记载。
[8]金天羽《天放楼诗文集》亦录此游记,天放楼文言卷五,页672-673,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
[9]此诗见录《仙岩山志》与地方文献,未见各种版本《谢灵运集》辑录。
[10]同注[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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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转自:温州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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